是遠還是近

年齡大了，并未真正動心的人事，或者看慣了的、流于形式的東西，已經(jīng)很容易就成為過往時光里的碎片，那么輕易就飄散、消逝，顯得十分膚淺。而真正讓人覺得深刻的，必是有所感動的體會。

有人說，孩子是父母成長的縮影，大人會隨著孩子的成長見證曾經(jīng)的自己?；蛘哒f，血脈相連就是這層意思。從孩子的表情，孩子的語音，孩子的心聲，可以看到曾經(jīng)自己糾結(jié)過的痛點。有時候，與其說是大人在教小孩，不如說是小孩在教大人。

兒子快一歲半了，工作的原因，地域的關(guān)系，只能把他留在老家，外公外婆獨自帶著。一個學期的時間，在二老家里，他們給予了他全心的呵護。除了健康之外，還教會了他很多東西。終于，寒假來臨，隨著父母的團聚，孩子也要被送到我們身邊了。畢竟陪伴他幾個月了，外公外婆是那么不舍。所以，二老不辭辛勞，一路從鄉(xiāng)下送到飛機場，一程又一程，終于告別。我打電話過去，他們在返程的路上，心里仍然一陣惆悵，無比惘然。數(shù)秒度日，終于，把他們母子接到我身邊了。二老也算準了時間，視頻電話打了過來。開口叫一聲兒子的乳名，兒子還沒有回音，二老已激動得開始抹淚。我把手機遞給兒子自己拿著，轉(zhuǎn)過身，竟無語凝噎。

晚上的時候，臨時通知，有個會議。盡管我躡手躡腳打開了門，可是，因為總是被“隔離”，可能孩子已經(jīng)有了條件反射，好害怕一幕幕重演！開始攆起路來——他快步追到門口，叫一聲爸爸，再叫一聲門。媽媽只好趕緊告訴他：爸爸去工作，過一會就回來了。三言兩語，他這才安靜下來，不再喃喃自語些我們聽不懂的東西。站在門外，作為公司員工，我肯定不能回頭；作為父親，卻感到腳步是那么沉重。我為他的懂事而高興，但也對他那種不舍的心情感同身受。兒時自己追著母親不愿意被舍下的情景歷歷在目。或許，真的是我們欠他一個學期的陪伴。是的，我們希望他的性格里有種堅毅；希望他從小就有獨立的精神；但愿他將來有機會去更遠的天空去翱翔——我們在搖頭嘆息無法團聚的時光里，或多或少會這么安慰自己。

半夜里，他醒來了，我陪他說幾句話。他那睡眼惺忪，卻泛著光芒的小眼睛對著我眨呀眨，終于，認出了爸爸的模樣。幾個月里，都只是在影像里的爸爸，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了。仿佛，白天已經(jīng)在一起的幾個小時只是預(yù)熱，這一會他才真正的如夢初醒。所以，他是那么興奮，雙手摟著我的脖子，臉使勁的往我胸膛貼，嘴巴輕聲叫著：爸爸，爸爸。好幸福！生命有此體驗，夫復(fù)何求！我緊緊的擁抱著他小小的身軀，恨不得那一刻時間立刻停滯，也不管手臂有沒有勒疼了他。

老一輩人會說，小孩撒尿撒得有多遠，相應(yīng)地，將來就會去得有多遠。偶爾，我也會觀察一下，但結(jié)果卻是在內(nèi)心暗暗嘀咕著不好。真的，其實，他若能有一番作為，去更遠的地方看看，最大限度的發(fā)揮自己獨一無二的才華、做他自己，肯定是父母最美好的愿望，父母必然為他感到驕傲。所謂“望子成龍”，大概就是這意思吧。平平庸庸，不是誰都有勇氣活到老的?？墒牵嬲搅四且惶?，家庭又回到只剩當初結(jié)合時候的父母兩人世界，想想，又覺得多么孤單。是的，有了孩子，家庭才有了歡聲笑語，有了靈氣；有了孩子，生活才有了動力和盼頭；有了孩子，家庭生活才算圓滿，就像天上的月亮，不是十五，一個人單獨走路時感覺確實是明亮的。但是，當你抬頭看，明明就殘缺著！偉大哲學家羅素說過，對愛情的渴望，對知識的追求，對人類苦難不可遏制的同情心，是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。作為首要理由，對愛情的渴望，更深一步，就是對愛情結(jié)晶的渴望！

孩子啊，你是離我們遠還是離我們近才好呢？現(xiàn)在沒有誰能給我答案。好在，將來還有很多不確定性，當下的美好時光，還可以好好的珍惜。此刻，暫時關(guān)了一些社交平臺，謝絕一些交際，讓我們好好享受那些盡在不言中的樂趣。

作者：趙德利